郭薇薇,生于2000年,山西介休人,晋中信息学院食品与环境学院食安1803班学生,2018年加入作家班,跟随梁学敏老师学习创意写作,2019年在《都市》发表处女作《走运》(短篇小说),2020年在《乡土文学》发表小说《我的老师叫刘云》,2021年在《青春》上发表小说《不治之症》。
11月8日晚,由创意写作学院举办的“寻找信院作家”活动第一期“郭薇薇作品研讨会”在青藤学院举行,参加研讨会的有作家教师李先锋、钟小骏、贾墨冰、徐清松、刘向莲、白海飞,学生作者李千、吴多艺,研讨会主宾郭薇薇,作家班学生20余人,研讨会由创意写作学院副院长张东旭主持。
张老师开宗明义,指出在学校内部举办这种针对学生作家的作品研讨会的形式非常罕见,而创意写作学院之所以愿意举办这样的活动,除了给予学生写作者中的佼佼者郭薇薇同学鼓励和帮助外,也有着更高的追求,那就是在信院塑造一种“爱读书,爱写作,攀高峰”的风气,并帮助正在进行写作学习的同学们更早地开拓写作眼界,更深入地参与作品创作过程,最终能够从中获得单纯课堂所不能提供的收益,期望将来能涌现出更多像郭薇薇一样的写作者,形成我校独有的“信院作家群”。
首位发言者是青年诗人、作家老师白海飞。白老师指出,郭薇薇同学的三篇作品《走运》《不治之症》《游到湖的对面去》(之下简称《走》《不》《游》)从创作内容和创作风格上可以分为两类,《走》和《游》虽然创作时期不同,但创作结构相近,创作主题相类,都与《不》有着鲜明的区别。随后,白老师具体展开,对三篇小说进行了详细的文本分析,特别指出《不》使用了与另两篇不同的第三人称叙事,主题选择也更加大胆,使得这部作品呈现出与别不同的气息。总结意见时白老师提出,虽然郭薇薇同学的语言已经经过磨练,瑕疵较少,是学生作者中少见的比较成熟的写作者,但也有不可避免的毛病,比较典型的有:煽情过度、比喻缺乏新意、身份代入时细节把握不足等。期待着郭薇薇同学能够在认同意见的情况下,早日提高,更上层楼。
随后发言的是作家老师钟小骏。钟老师首先解释自己的发言同时针对两个对象,第一种针对文本,第二种针对作者,对应的是自己的两重身份,第一种是编辑,第二种是老师。钟老师提到郭薇薇同学的作品明显的分为了几个不同的时期,初期建立基本小说创作观点时的作品毛病比较明显,但已经有了独特的视角,他推断这与郭薇薇这个时期的指导老师梁学敏老师直接相关。但这个时期作品存在的问题几乎不可解决,那就是由梁老师独有的观察视角带来的写作方式需要远比学生丰富的阅读经验和人生阅历。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郭薇薇的创作进入了第二个阶段,她把这个问题转化为了叙事者姿态的更新,模仿的对象是作家孙频,而指导老师是作家教师贾若萱。不过这样做问题只是被转化,而不是真正的被解决,创作最终还是回归到了“作家对世界的认识”本身上,于是在漫长的对经典作家的阅读、寻找和思考之后,郭薇薇进入了创作的第三个阶段,典型作品就是《游》。钟老师表示对这部作品十分喜爱,认为在经过修改之后可以达到发表的标准,因为在这篇作品当中,生活似乎更像是生活了,人们的困难可以被普通人理解了,言语保有着力量,但不那么“用力”了。作为创作者,薇薇从那么急切,生怕被人无视的地方,稍稍地退回了一点,更像是个“人”了。但钟老师也指出,尽管郭薇薇的整个创作生涯当中表现出了出色的吸收他人优势的这个优点,但有一点基础性的缺失仍未弥补,需要提出警示。那就是郭薇薇一直没有,或者说不能,找到自己真正“主题”:一个真正想要和世界讨论的“东西”,一种闭着嘴也要呐喊的“声音”,一个能够让自己最少燃烧一次的流泪一次的“兴奋”——即使吸收了这么多,也只是拿过来“用”,用它们来“表演”,最终不能让我们真切的感受到,什么是郭薇薇,谁是郭薇薇。钟老师最终表示期待这个变化今早发生。
第三位发言者是作家老师徐清松。徐老师首先表示这个研讨会与会者都是“自己人”,所以不需要遵循外部的文坛风气,因此他的意见会相对直接,比如小说中多处“的地得”区分不明,这很不专业。接下来徐老师就进入到细致的文本分析当中:《不》语言精练,叙述节制而简约。在文本内部生成张力。对小人物生命中日常的困境和现实进行了逼真而细致的描述,将一种无言的叹惋隐匿其中,颇具表现力。《走》感觉比较平淡,小说结构似乎也不够完整,开头“呼”,结尾的“应”颇为孱弱,小说开头出现了小胖,行文乃至结尾中再未出现。《游》入笔慢,进入故事核的过程比较漫长,小说前半部分还没有涉及到“湖”的影子,结尾处才呈现出来,结尾比较有力量,这个小说如果要修改,首先得从结构上进行调整!另外,小说是以男性视角展开叙述,这算是一个亮点,或者说难度。但是有些地方比较怪异,试举例如下内容:“我坐进了副驾驶,车里的热气密密麻麻地袭来,我猛地一哆嗦”——常人的感觉是冷得哆嗦,热得烦躁或犯困。这个感觉作者是否用心体验过?“他重新将两根手指举过头顶,要两个大碗,这让我始料未及,服务员一瞬间愣在原地”——“我”和“服务员”的反应似乎有些问题,两个大男人要“两个大碗面”很正常啊,不用让我“始料不及”吧?作者是否没有把自己的男性视角的意识投入进去?徐老师总结道:语言的准确不等于达意的准确,准确的语言如果长久游离于故事核之外,会让读者失去耐心。徐老师谦虚地表达自己的意见绝无强制之意,只在提供帮助,郭薇薇同学如不认同,完全可继续坚持自己的风格。
之后进行发言的是作家老师刘向莲。刘老师首先表示自己并不习惯在研讨会上表达意见,这次发言更多的是基于教师的身份,今天对郭薇薇同学的作品也是“交流”,不是教导。她强调郭薇薇同学的几个小说她都认真读过。并且是多次读过。因为第一次读的感觉和第二次第三次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同一篇小说五年后和五年前看认识是不一样的。而在这多次阅读后,刘老师说自己最大的感觉是郭薇薇同学对细节掌握非常惊人。《不》写了一个女儿和瘫痪在床的母亲过去发生的一些不愉快以及她如何照顾母亲的事情。作者对怎么服侍瘫痪病人的细节描写特别真实,2000年出生的她应该是没有经历过这些事,可她出色地描述出了一个瘫痪在床的老人的女儿是如何给母亲擦洗身子换洗尿布,病人如何吃东西喝水,以及把病人抱起来时轻飘飘的感觉。而《游》完全不是她熟悉的生活,她却以一个男性的口吻把二个男人的动作行为都写得特别到位。生活中我们会遇到很多不想做而又不得不做的无奈,这种无可奈何的情绪一直围绕着这个小说。贾明开着新车去车站去接我,车子一会熄火,一会又熄火。然后新车被划了漆,底盘也被刮了。这一连串的事可以说是什么都不顺。然后“我们”看到了一个天然的湖,“这时贾明说,我只想洗个澡。他脱掉了衬衫露出了发灰的背心,紧接着拉裤头的拉链,脱掉裤子露出里面红色的秋裤,屁股后面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这里提供的一连串的动作和细节非常到位。最后贾明说要游到湖对面去,游到一半腿抽筋,我去把他救了上来。很悲哀,贾明并没有游到对面去。坏情绪到了极点。刘老师说郭薇薇的这个小说让她想到了奥康娜的《一次好运》,《游》适当地运用了里面的展示手法,用一种情绪起来支撑起整部小说,并且效果很好,很成功。刘老师对郭薇薇同学表示:“商量一下。把开头一段去掉了,是不是会更好些。当然只是我个人的一点感觉。”与会人员都能感受到刘老师对郭薇薇同学作品的喜爱,刘老师送出了最大的祝福:一个刚刚21岁的女孩子可以写出这么优秀的作品,我相信她会在写作路上会越走越远,越写越好。
第五位发言的贾墨冰老师声音洪亮,激情四溢,他一上来就表示自己的意见很简短,但很直接。他认为,从郭薇薇同学的近作《游》中可以明显感到她的小说语言已经比较成熟,在文体结构上和语言节奏上都有了自己的处理方式。这是形成一个作家风格化的第一步,但也是最危险的一步。她需要警惕的是刻奇。对于情绪的过度夸张和放大反而会使情感的力量逐渐减弱,失去准星。有时候,一个作家最要命的不是处理题材的语言能力,而是感受能力的均衡和节制。强度过大也可能就是一种疲软,相反地说——有些疯狂并不是由疯狂本身带来的,而是由节制带来的。由此,贾老师进入了文本细节,指出《游》的整体立意值得商榷:由一个失败的男人观察另一个失败的男人,带来的效果与观察一个成功者相比,哪个更震撼?那个跳入湖中的男人最终成功的游到了对岸,却发现仍然空空如也,会不会让小说的主题更高级呢?与会的作家老师们频频点头,贾老师总结道,这虽然不是必然的小说模式,但其间体现的正是一个成熟作家的直觉与经验,或者称之为“老辣”,期待着郭薇薇同学能够尽快地“狡猾”起来。
最后一位发言的作家老师是创意写作学院教研室主任李先锋老师,他为本次研讨会专门准备了文本,非常细致的指出了郭薇薇作品中的问题:《走》中的材料筛选问题、逻辑问题、失真的问题、人物设定问题、小说开端不精巧的问题、小说的结尾过于潦草的问题;《不》中的视角的问题、人物简单化问题;《游》中的细节问题等等。在具体对应文本指出问题后,李老师也给出了建议,尤其针对写作班的同学们他提到:王国维把悲剧分为三种,第一种是“由极恶之人极其所有之能力以交构之者”,因这种挑拨离间的小人引起的悲剧,从艺术的角度来说不够高级。第二种是“由于盲目的运命者”。就是说所谓的宿命,我们给人物的不幸找一个借口——命不好。第三种是“由于人物之位置及关系而不得不然者,非必有蛇蝎之性质与意外之变故也,但由普通之人物、普通之境遇逼之,不得不如是。彼等明知其害,交施之而交受之,各加以力而各不任其咎”。现实生活中,没有那么多心如蛇蝎之人,更没有那么多所谓“宿命”,更多是第三种。好心办坏事让人心疼,也让人反思。而我们在写作时也更应该关注这样的主题,避免使用简单外力来提供“戏剧性”。
在作家老师们完成意见阐述后,与会的学生作家代表,和郭薇薇同学同为大四学生的李千同学也从创作与切磋的角度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他提到,《走》作为郭薇薇同学的早期作品,还很不成熟,讨论的意义不大。但《不》就引起了他的思索,如何确定这部小说的“趣味性”成了一个问题,最终他从结构入手完成了解读——这是一部典型的“选择型”小说,前面冗长的篇幅其实只是推动人物来到关键性选择前的背景,而人物如何衡量不同选择所需付出的代价,以及付出代价之后的现状才是整部小说真正要探讨的问题。他得出结论,郭薇薇的这次处理,给他很大的启发。而今天几乎所有老师都更喜爱的《游》当中的细节处理,是他目前还不能完全掌握的技巧,他愿意以此为目标,早日达到相同水平。
最后发言的,是本次研讨会的主宾郭薇薇同学。她简述了自己的创作经历,早期的经典阅读带给她最初的创作冲动。遇到第一个瓶颈时在指导老师的帮助下对标孙频的作品和风格,但这段经历因过度调动自身经历使得她频繁陷入悲伤境地因而十分痛苦,决定暂时停止“不快乐”的写作。再次出发时得益于班宇和双雪涛作品的影响从而有了风格的转变。在数次尝试不同的写作风格之后意识到还是要重新回到“自我”而开始了又一次的嬗变。她特别感谢作家班老师和同学们给她提出的意见和建议,感谢创意写作学院为她搭建的平台,感谢晋中信息学院提供了如此宽广的空间和如此珍贵的机会。她会不忘初心,在写作这条道路上一直走下去。
张东旭老师进行了最后的总结陈词,感谢了各位作家老师精彩发言,感谢了与会同学的热情参与,感谢了郭薇薇同学的真诚坚持。本次研讨会大家认真准备,意见深刻,能够切实的帮助到郭薇薇同学的创作,也多方面的向同学们展示了文学的丰富性和可能性,这就是文学的现场,这不单单是一场作品研讨会,更是一堂极有深度的写作课。
整场研讨会历时两小时,网络直播平台学生反应十分积极踊跃,留言数百条,圆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