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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书评 | 崔恒睿:这不是一个人的斗争——阿尔贝·加缪《鼠疫》

发布日期:2023-05-13  来源:本站原创   点击量:

学生书评 | 崔恒睿

这不是一个人的斗争——阿尔贝·加缪《鼠疫》

在疫情的时候,我在购书时很巧看到《鼠疫》这本书,这个书名无疑不吸引了我要看他的欲望,又看了一下作者是我熟悉的阿尔贝·加缪,我毅然决然地买下了这本书。在看之前我本以为这将是一本批判人们面对瘟疫秩序混乱,尸体遍地的悲惨故事,但看过之后我才知道,是我太肤浅了。文章的整体是以纪事的手法描述,仿佛在看一个历史事件的纪录片,这种讲述的手法虽然显得平淡且冰冷,但在加缪的笔下,里面又显露着鼠疫环境下的人们的爱与生活。“鼠疫”的故事并不强烈,正如书中哮喘老人所说:“鼠疫究竟是什么呢?鼠疫就是生活,不过如此。”没有激烈的爱情,没有正义与邪恶的殊死搏斗,书中要讲的不过就是疫情下人们的生活。加缪的作品更多的是探讨哲学,或者说是人类的正义与邪恶、死亡和生存等最基本的问题。

在小说的开端作者向我们介绍了奥兰这座城市,既没有鸽子,也没有树木花园;既看不到鸟儿扑打翅膀,也听不到树叶沙沙的声响。作者形容它毫无特色,甚至丑陋,给我感觉这座城市像是生病了一样正好呼应了书名,暗示着城市中发生的一切。奥兰被高地环绕着,高地又环绕着山峦,唯一的风景海湾则与城市背对背,想要眺望海湾必须越过山峦去,正如鼠疫中的人们想要获得自由就必须要克服各种困难。

故事从里厄医生在楼梯平台发现一只死老鼠开始,渐渐人们发现更多的老鼠死在了城市中各个显而易见的地方,人们开始谈论起老鼠的事情,看门房的始终都认为这是一场恶作剧,后来医生们慢慢发现有人出现了疑似鼠疫的症状,在短暂的拖延后终于同政府开展了关于鼠疫的会议。尽管现在还无法断定这就是鼠疫,但里厄医生还是建议政府把它当作鼠疫来处理,以免造成更严重的后果。其他医生纷纷表示还不能就这样下定论,毕竟这样的责任谁也担不起,就这样第一次会议结果就是全力清理老鼠。事情的真相往往是受时间局限的,真相只有在被社会认同的那一刻才称得上是真相,而在这之前,我们个体所推断出的真相是单薄的,在大部分人眼里你所说出来的话在当时也只不过会被当成是一种谬论。正像古时候的人们认为太阳是绕着地球转的一样,我非常相信在那时就有人相信地球是绕太阳转的,但少部分人的认知是没有办法快速地改变社会局面的。所以在一个拥有二三十万人的奥兰城里仅仅依靠里厄的呼声是远远不够的,他也没有办法凭借他的一己之力改变奥兰城要面临的灾难,尽管他后来没有再提起此事只是按部就班做着医生的工作,然后送走了要去其他城市治病的妻子,奥兰控制不住的疫情不是他的责任,当然也不是任何人的,灾难的来临不过是偶然中的必然。

就这样鼠疫悄然的在城市中蔓延,灭鼠队为了安抚城民,发布公告称鼠害现象以及骤然停止。即使是到现在人们还是更关注老鼠,因为那些老鼠死在街上死在人们显而易见的地方,而鼠疫患者的病痛则在人们看不到的家里。里厄医生确诊了他的第一位鼠疫患者,距离他见到第一次死老鼠已经过去十三天,等第一位病人死去,报纸的报道也只是还停留在死鼠上,至此奥兰已经失去了控制鼠疫的最佳时期,鼠疫已经彻底控制不住了。

“奥兰封城”人们不得不承认鼠疫的存在已经成为了事实,灾难从来都只有听说,谁都不愿意相信灾难有一天会到自己头上,然而鼠疫确实是来了。城市居民出行被限制,亲人朋友离走时的诺言还历历在耳,但再次见面已成为妄想。要知道这是一座看不到美景的城市,唯一的海湾也被军队隔离在外。那时期还没有手机,不能像现在这样在网络上畅所欲言的交流,唯一的交流方式的寄送信件也因为会携带病毒而受到制止。还有办法是通过简短的电报传达信息,但电报能表达的语言是有限,在电报里华丽的语言变得毫无意义,人们用最简短的话语,传达着残酷的现实。长时间的封禁让思念的话语变得空洞而乏味,死亡和出生才是电话所允许的话题。难以想象在这样的环境下人们的生活要怎样的难熬,身体的自由已经被限制,而如今情感也成为了无法宣泄的痛楚。

“在巨大的灾难面前,未来已经成为那永远无法到达的彼岸,虚无缥缈。在没有未来的城市里,人们只能放弃忍耐和矜持,尽情满足自己的各种欲望。这样的末世狂欢的场景实属必然。”

——阿尔贝·加缪

朗贝尔-奥兰的异乡人

朗贝尔是一个因工作需要而来到奥兰的记者,他所映射的正是那些身处在疫情中的异乡人,面对封城的局势朗贝尔自认为是最大的受害者,他非常的想念和自己热恋中的情人。他把自己当作疫情中的局外人,一开始他非常有信心通过正规的方式离开奥兰,找政府官员、报社、任何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最后他找到里厄医生,希望给他开一个没有染上鼠疫的证明。医生说他也不敢保证在开具证明后你会不会又染上鼠疫。朗贝尔很尊敬像里厄医生这样为疫情而献身的人,他表明他的态度说:“现在我知道,人能有壮举,但若是不能有崇高的情感,我也不感兴趣。”他说:“我不是为了写报道才生在世上的。我生在这世上,也许是为了和一个女人一起生活。难道这不合情合理吗?”里厄医生表示他现在所做的只不过是本职工作并不是为了所谓的崇高追求,虽然不能帮到朗贝尔,但他认为他对爱情的追求也同样是崇高的,他从心里也希望朗贝尔能和恋人重聚,不过还是劝他不要太执迷于出城的事。此事过后朗贝尔依旧坚持出城的欲望,他一直认为,只要坚持,没有办不成的事,但得到的结果却是被政府机关来回地踢皮球。这样折腾唯一的好处是让他忘记了疫情所带来的烦恼,甚至走向了一个极端的状态,因为投入太多,他要出城的态度胜过了出城的理由。所以他找上科塔尔,由他搭建起与城门守卫的关系,准备“偷渡”出去。但由于各种原因出城的日子一拖再拖,然后他决定暂时先待在志愿队等有出城的消息再退出。最后朗贝尔终于有了出城的机会,但在听到里厄医生的妻子正在城外治病时心中感到了惭愧,他决定留下来与他们一起干下去。朗贝尔已经清楚地认识到,在灾难面前没有所谓的异乡人。当然在疫情结束后他也如愿以偿地和恋人相拥了。

帕纳鲁神父-疫情中的宗教

帕纳鲁这个角色体现了疫情下的宗教态度,那么信仰在灾难下是否有用呢?上帝是否能拯救我们?我想这更多取决于信仰者的内心。疫情初期帕纳鲁神父展开了一场演讲,大致内容是说鼠疫是上帝降给人们的惩罚,人们应该就此悔过,忏悔自己犯下过的罪恶。这让我想起了欧洲中世纪的鼠疫“黑死病”,信徒们将黑死病视为上帝的惩罚,他们在城市的各个地方游行,用鞭子抽打自己的身体祈求上帝的原谅。这场演讲非常振奋人心,帕纳鲁之后收获了很多信仰者。在后来和里厄医生接触后,亲眼见证了多数生命死于鼠疫,而他只能在一旁默默祈祷,形成了一个滑稽的场面。此后神父的内心便对上帝的存在有了动摇,里厄医生曾向他说到:“如果上帝存在,那为什么我们还那么累。”他拥有信仰,但经历过疫情之后又不完全相信上帝,他对信仰有了更独特的谅解,他希望信仰是能帮助人们渡过难关的。神父的第二次演讲和第一次落差极大,场地不再座无虚席,之后神父因为鼠疫而死,他要去见他的上帝了。帕纳鲁这个角色的故事,体现了加缪对上帝的不认同,但欣赏宗教对人善意的内涵。

科塔尔-鼠疫的受益人

科塔尔是书中一个很有意思的人物,当人们被鼠疫所困的时候,科塔尔的逮捕被延期,“鼠疫”成了他的救命恩人。在鼠疫中他找到了属于他的生活,借封城的政策捞到了不少好处。科塔尔所代表的一类人是那些利用鼠疫获利的人,不管鼠疫有多严重,奥兰的咖啡店酒馆自始至终都没有关闭过,商人们是无比聪明的,他们总能在恶臭中闻到香味,利用人在灾难下的恐慌发难财。鼠疫下的人们不管再荒唐的营销也会相信,没有人在乎这些东西是否真的对自己有用,更多的是为了寻求一种抽象的心理安慰。富人享受疫情带来的欢乐,穷人则物资匮乏无时无刻担心着疫情带来的困扰。即使解封的情况已经确定的时候,科塔尔仍旧不愿意相信,再三地向里厄医生确认鼠疫是不是真的走了。解封已经成为事实,鼠疫的离开仿佛像与他分手的情人使他精神崩溃,行为失常,在混乱中最终被警察逮捕,鼠疫没有带走他的生命却在无意中夺走了他的灵魂。

塔鲁-真正的英雄

当疫情刚开始的时候,塔鲁第一个站出来要组建志愿者队,在和里厄交谈时谈到了他的父亲是一位法官,儿时塔鲁对他并不反感。长大后父亲把他带到法庭旁听,看到父亲严厉的向被告判下死刑,一想到父亲曾这样判死过成千上万的人,塔鲁这个对死亡很敏感的孩子就对父亲开始产生了抵触。塔鲁认为没有任何一个理由可以杀死一个活活的生命,包括鼠疫。即使救不了所有人,起码也尽量减少一下他们受到的伤害,有时给他们做点力所能及的好事,这就是塔鲁的价值观。

得知塔鲁因为鼠疫去世后哮喘病人对他感叹到“最优秀的人总是先走,这就是生活。他那个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塔鲁死了,他死在了追求内心的道路上,鼠疫中的他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里厄医生-鼠疫中的人道主义精神

里厄作为这部小说的主角,身上难免体现着作者加缪的影子,里厄与妻子的隔绝体现了二战时期加缪和妻子的现状,这无非不都是作者对现实状况的一种宣泄。里厄作为一个医生承担着疫情中最重要的角色,他谈起了当医生的初衷,治病救人在当初只需要简单操作一下开据一些药品就能救人一命,并得到患者和家属的赞扬。在鼠疫发生后里厄只好一个个跑到患者家里,写下确诊鼠疫的审判书,听着患者和家属的哭泣,家属拉着他祈求着能救一救患者,然后无耐的被警察拉开。里厄感受到他现在更像是一位审判官,确诊鼠疫就相当于判下了死亡告令。经历了越来越多这样的场面,使得医生这个本就冷酷的职业变得更加冷血和招人烦。里厄认为这是他的本职工作,他每天只有几个小时的睡觉时间,疫情慢慢有所好转而他的脸又消瘦了一圈,难得有闲暇的时候和塔鲁交心谈话,他们一起熬过了这段日子,可谁想在奥兰将要解封那天塔鲁却病倒了。最后塔鲁没能赢过鼠疫死在了里厄家中,鼠疫带走了塔鲁,塔鲁也让鼠疫结束在了里厄家中。塔鲁的死让里厄有些难过,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成为一对真正的朋友。塔鲁刚死不久就又收到妻子死掉的消息,里厄并没有表现出很大的悲伤,只是望着窗外一如既往的城市陷入了思考。奥兰战胜了鼠疫,但里厄医生和塔鲁似乎是败了,我们赢得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面对鼠疫里厄从未想过逃避,他对疫情下的所有人抱有同情,他尽力做自己能做的事。

《鼠疫》的纪事手法把故事讲得客观且冰冷,从沉默到麻木,绝望再到疯狂。角色中没有英雄主义,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物,面对疫情他们各有各的苦恼,各自为生活所付出着。无论是坚持做好本职工作的里厄医生,还是把生命投入到抗疫中的塔鲁,想尽办法想要出城的朗贝尔和因为疫情而谋到利益的科塔尔,他们所代表的都是普普通通的人,说不上对与错,他们都是在遵循自己的内心。那些死于鼠疫的军人会被颁发荣誉,而后来降低了颁发的荣誉又引起了其他军人的们的不满。“过分重视高尚行为,结果反而会变成对罪恶间接而有里的褒扬。”过多的吹捧和赞扬的行为反而会令人反感,犯形式主义的错误。加缪推崇的是一种向往自己内心追求爱的英雄主义,而不是追求虚名或者说是认为自己所做的是一种高尚行为的感觉。“人人身上都潜伏着鼠疫,因为,没有人,是的,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免受其害。我也知道,必须自我检点,毫不懈怠,否则,稍不留神,就可能往别人脸上呼气,把鼠疫传给人家。”人意识到世界变得越来越荒唐,身陷围墙里,即使没得鼠疫也不免染上鼠疫的心病。人们只能过着数星星的日子,心情也全全被天气情况所影响着。“仅在几星期前,他们还没有这种脆弱和不合情理的听天由命的心理,因为他们在人前并不是孤独的,在某种程度上,同他们在一起生活过的人在他们的宇宙中还占有一个位置。但从现在起,他们则显然听凭老天爷摆布,就是说他们毫无道理地受着苦,又毫无根据地抱着希望。”希望仿佛不再那么强烈,而是习惯了当下的生活,即便如此那种潜藏在内心的希望也没有走掉,而是默默维系着他们的生活。

《鼠疫》讲的是人们在灾难中的自我救赎,也是整个城市的救赎。“乐喧闹声,确实念念不忘这种欢乐始终受到威胁。翻阅医书便可知道,鼠疫杆菌不会灭绝,也永远不会消亡,这种杆菌能在家具和内衣被褥中休眠几十年,在房间、地窖、箱子、手帕或废纸里耐心等待,也许会等到那么一天,鼠疫再次唤醒鼠群,将其大批派往一座幸福的城市里死去,给人带去灾难和教训。”鼠疫是对灾难的映射,无论是战争还是天灾,我们不知道那一天它们会悄无声息的到来,到那时个人命运将不复存在,我们都不得不加入到抗争中,这不是一个人的斗争。加缪时刻提醒着我们,当灾难的审判来临之时,我们能拿起什么为自己辩护呢?唯有反抗才是我们顺理成章的命运。

“这才是真正的不幸,习惯于绝望的处境比绝望的处境本身还要糟。”

我们总是忙于奔波缺少思考,而现在我们要如何思考发生在我们身边的灾难,如何去面对它克服它。一定要明白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应该忘了爱,我们生活在人与人之间的羁绊中,共同抗争着。

学生书评 | 崔恒睿

作者简介

崔恒睿,2001年生,山西长治人,现就读于信息工程学院数字媒体技术专业2105班,系创意写作学院2021级作家班刘向莲小说工坊学员,指导老师刘向莲。

(作者:chuangyi 编辑:chuangy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