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0日晚,箕创文学沙龙第八期活动举行,题目是“断亲”的年轻人。
活动定于晚上7点开始,可今冬的第一场雪正下得肆无忌惮,箕城书院的会客厅中学生们因此来得有些迟了。活动主持,同时也是本次活动的两位主讲人之一的张东旭老师首先开言,抛出了第一个问题:什么是断亲?这个问题如果不先弄清楚,今天的讨论将毫无意义。

两位发言的同学给出了不同的答案。第一位同学认为:断亲,顾名思义就是与亲人断绝关系,比如父子之间声明不再是父子关系;第二位同学则认为:因为父母在外务工,客观条件上不允许他们和之前在家时一样给孩子提供长期陪伴,这种现象才是断亲。

张东旭老师对这两种答案感到意外,询问大家是否都是这样想的,此时已经把会场坐满的40位同学大声回答是的,张东旭老师于是笑呵呵的给出了“断亲”的定义:在现今社会中出现在年轻人当中的一种逃避自身亲戚的普遍现象,具体表现为在“年、节”时不愿意回到“家乡”,不愿意与亲人、长辈进行对话,主动疏远亲戚,有时甚至非常抗拒与亲戚之间进行沟通。

同学们显然非常吃惊于这个答案,张东旭老师和钟小骏老师于是展开了对“断亲”现象的分析:首先,普遍被大家所认可的亲戚关系,其根源实际上与我们的过往的历史、文化息息相关,它来自于、或者说叫脱胎于“宗族”制度,也可以被称为“家族”制度。而家族之所以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形成并存在这么久,是因为某种程度上它是最适应曾经的生产力水平的组织结构形式。其本质是在中华文明这样的农耕文明中,协作是社会分子生存下去的唯一方式。大型生产资料比如牛、马等单一分子甚至单一家庭不可能全部拥有,而水利设施建设及使用也必然依托组织成员之间的协作。其次,亲戚之间,乃至于扩散到全社会的伦理道德的基础,排除掉纯粹理想主义的期待,其实质就是对这样的协作组织所能行使的“话语权”,所以长者对幼者的保护、幼者对长者的尊重、族长对成员的调动、成员对族长服从是组织能够成功运行的基本前提,那么由此衍生出来的众多规矩:组织成员对彼此之间熟悉程度(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看作是对他人生活的窥探)、成员之间对他人生活的参与(家常里短、指手画脚、越俎代庖)、成员对彼此之间的忍耐(阴阳怪气、和稀泥、老好人)等等就都可以被理解了。其三,生产关系适应生产力,随着时代变迁,中国进入了城镇化阶段后,新的社会组织形式正在逐渐产生并渐渐稳定下来,旧有的亲戚之间的关系因此失去了最核心的“必要性”,年轻人的“断亲”并不是某种思想的根源,而是社会影响的表象。

几位同学在紧急上网查询了断亲的相关词条后提出:有专家在指出年轻人们普遍断亲这一现象时强调了是一种“利己主义”在起作用,两位老师怎么判断?
张东旭老师回答道:利己并不是什么错误,在不损害他人利益的前提下追求自身的幸福或者说利益甚至应该得到鼓励才对。
钟小骏老师也赞同并补充道:与亲戚们之间的交流逐渐失效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现今社会的基本构成单位已经不再是家族,而是“家庭”。过往的“聚族而居”的形式越来越稀少,由此带来的直接后果除了家族“共同利益”的消失,还有家族成员之间“共同话语”的消失,而沟通或者说沟通的愉悦程度只能来自于“同频”,网络的普及让每个个体在寻找“同志”或者说“伙伴”的成本急速下降,于是在失去“必要性”的前提后,“不可替代性”也在家族成员中失去了,这也是导致年轻人不愿意和亲戚对话的一个重要原因——既无聊、又无趣!总的来看,虽然也可以认为确实是利己主义在起作用,但如果上纲上线却实在大可不必。
同学们感觉到老师们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纷纷放松下来,提问有没有这方面的文学作品或者影视作品代表。两位老师摇摇头,这是一个社会转型期间才会出现的现象,而中国的现代化进程在世界历史当中也有极强的独特性,目前还没有出现对“断亲”这一现象的代表作品,起码在两位老师目力所及的范围内没有。他们将保持密切关注,假如有所发现,再和同学们进行分享。
雪已渐停,虽然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8点,但校园内仍然喧哗四起,几位同学的手机提示音不断响起,他们的室友或者“兄弟”“闺蜜”们正在邀请他们去打雪仗、堆雪人,两位老师于是笑着给同学们下了课。
寒夜中也愿意和你一起玩耍,这样的人不会感情凉薄。所以,请对我们的年轻人多一点信心,断亲断掉的是一些所谓的“亲戚”,但一定不会断掉真正的“亲情”。而一个有情人,他们能有多“坏”呢?
撰稿:钟小骏
图片:白浩然